乡音慰藉思乡之情
“还是吃饺子吧,就是不蘸陈醋不够味儿……”在英国格拉斯哥的一个儿童活动中心,李娜(化名)一边带着孩子玩耍,一边和从国内到英国帮她带孩子的婆婆讨论晚上吃什么。旁边一位妈妈问李娜:“您是中国人?是哪个地方的?”一番攀谈下来,两人都特别激动。“在国外碰到说中文的都觉得很亲切,没想到遇到的还是说家乡话的,我们都来自晋中,实在太巧了。当时感觉特别难得。”李娜说。
认了老乡的李娜从此在格拉斯哥多了一个朋友,平时不仅一起约着带娃玩耍,还一起交流家乡食物制作心得。“每次一见面,我们就打开了话匣子,熟悉的小吃,曾经去过的小店,发生在家乡的人和事……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李娜说,正是方言慰藉了自己的思乡之情,打开了情感宣泄的闸口。
已在意大利居住了17年的肖健是华裔二代,家乡在福建明溪。“在海外待久了,一听到有人说家乡方言就倍感亲切。”肖健还记得前几天在父亲餐馆的一幕,一位同乡长辈到餐馆就餐,还用方言和父亲叙起了家常——儿子订婚,家庭琐事,“感觉特别自然亲切”。
肖健也常参加同乡聚会。“大家吃着家乡的食物,用方言猜拳喝酒,唱着带有特有的方言韵味的歌曲……那时,故乡似乎就在眼前。”
承载乡愁的文化记忆
说起身在异国他乡说家乡话的经历,有的是因为居住地的同乡较多,说家乡话的机会较多;有的是偶遇同乡,说家乡话让彼此更加亲切;有的是家人之间一直用方言交流……
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孔子文化学校校董麻卓民看来,乡音是维系老乡感情的纽带,是承载着乡愁的文化记忆。
1992年,麻卓民和家人从福建来到西班牙巴塞罗那定居。“巴塞罗那的青田人特别多,老乡在一起都是讲青田话。遇到讲青田话的同胞,自然感觉特别亲近,大家也有着相同的思维方式,很容易交流。”麻卓民说,“这与青田历史相关,青田是山区,早年比较贫穷,很多青田人没有学过普通话。我1955年读小学时,老师还是用青田话讲课。上世纪80年代,我在瓦伦西亚遇到一位青田华侨,他1923年就到了法国,1927年旅居西班牙,几十年过去,还是说一口青田话。”
据麻卓民介绍,青田华侨在欧洲分布较广,尤其在西南欧,青田华侨占的比重较大,青田话的使用仍很普遍。“我们也常说‘会说青田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麻卓民还记得,在他刚到巴塞罗那时,当地绝大部分中餐馆都是青田人开的,“就连为餐馆送货的西班牙人都会用青田话说‘水’‘牛肉’”。
肖健的家乡明溪和青田一样,是侨乡。“每次在国外碰到明溪老乡,就会自然地用方言交流,用家乡话来表达思乡之情。说到家乡的往事和如今的发展,即使旅居国外多年,我仍然感到十分自豪开心。”肖健说,“在我看来,在国外说方言,有独特的文化意义。”
下一代还讲方言吗?
相关专家认为,方言不仅是一种人际间的交际工具,是一个人与某一居住族群的天然纽带,更是一个人与生俱来所拥有的语言坐标,饱含着与众不同的历史地理基因。
在异国他乡,方言不仅拉近了交流者之间的距离,还是让人寻找身份认同的载体,更有一些依托方言而形成的社区。“值得关注的是,华裔一代、二代说方言的比较多,再往后的华裔三代、四代会方言的就少了。”麻卓民和夫人在家里说青田话,和子女交流也用青田话,但和孙辈交流时用普通话,“这也是根据孩子们的语言学习状况做出的调整。”
肖健的子女作为华裔三代,能听得懂家乡话,但不会说家乡话。“他们在家里常说的是普通话。希望他们能学好中文,了解中国。”
家在美国波士顿的美美来自珠海,已在美国生活几十年。她和先生及先生的父母交流时讲粤语,也喜欢到波士顿中国城的餐馆“喝茶”。“点单、聊天都用粤语,碰到熟人也是用粤语交流,觉得特别放松。”美美说,“我的大儿子能听得懂粤语,也能说粤语。但小儿子就只听得懂粤语,却不会说粤语了。”
就此,麻卓民认为,下一代能不能讲方言,是顺其自然的过程,不能过分强求。“我希望他们能学好中文,只要会中文,就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