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7月29日报道,如今,霍顿为我们带来一本新书,名为《新冠肺炎灾难:出了什么问题,如何阻止其再次发生》。这是一部充满愤怒的作品,书中对各方在过去6个月里犯下的错误提出合理质疑。他指责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疫情期间削减对世卫组织的资助,称这是犯下了“反人类罪”。
霍顿通过软视软件,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解释了他为何认为美欧的政客和科学顾问大错特错了。对于新冠肺炎疫苗和疗法方面的研究,他还分享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各国科学家都作出回应”
问:您第一时间发表了来自中国医生的最早有关疫情的论文。美国一直对中国持严厉批评态度。您对中国在疫情初期的反应有何评价?
答:我认为在去年12月的时候,中国政府试图追查这种神秘的肺炎究竟是什么,他们试图了解疫情暴发的性质。然后到了去年12月底,他们意识到事情很棘手。
问:世卫组织的一个团队目前正在中国,目的是努力了解更多有关病毒起源的信息。
答:我们知道早期的一些确诊病例似乎与武汉的生鲜市场有关。但一些病例与市场无关。在早期阶段,我们并不真正了解这种病毒的传播途径。它与野生动物、周遭环境和城市环境之间显然存在关联。但我们无法确定构成这个谜团的碎片都在哪里,也不清楚这些碎片是如何连接到一起的。
问:去年12月首次出现一种神秘的肺炎。病原体在数周内得到确认。其基因序列在今年1月公布。现在,我们有20多种疫苗正在进行人体试验。这样的进展速度似乎非常惊人。
答: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我在《柳叶刀》杂志工作了30年,目睹过世界各地的许多流行病和人道主义紧急状况。我从未见过全球科研界作出如此迅速的反应。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是一场真正的全球集体努力。各国科学家都作出了回应。所以,是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使我们能够如此快速地推进这方面的研究。
问:我想你会说,科学界的反应远胜于各国政府的反应?
答:是的,这也是我感到生气的原因之一。我看到科研界立即采取行动,收集一切可行的证据,供决策者和政界人士使用。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仅仅是政界人士的失败,也是向政府提供建议的那些医学和科学顾问的失败。因为我认为他们的反应速度也不够快。
轻视“来自中国的科学证据”
问:意大利进入封锁状态,然后是西班牙、法国、德国、英国和美国部分地区。你能看到犹豫不决和磨磨蹭蹭。但鲍里斯·约翰逊在3月12日告诉人们,你将失去很多你所爱的人。一周后,酒吧关门了。几天后,我们进入了封锁状态。这还不快吗?
答:从医学角度来说,这个速度并不快。如果出现严重的公共卫生紧急状况,在这种情况下感染病毒的人数几乎呈指数级增长,每三天左右就会翻一番,那么你根本没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拿主意。
现在,让我们来想想你会如何反应。世界卫生组织1月30日宣布这是一项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你可以想象,英国外交部或首相办公室会要求驻北京的使馆立即向他们报告。
然后,这些信息于2月1日送抵首相办公室。你认为他们会说:好吧,我需要让病毒检测、追踪和隔离机制立即就位。我们有个人防护设备吗?我们如何看待保持社交距离?我们对学校的政策是什么?我们如何阻止大规模集会,以防病毒进一步扩散?
所有这些问题都应该在宣布公共卫生紧急事件的48小时或72小时内进行讨论。但这一幕没有发生。
问:英国政府总是说:我们遵循科学。这听上去令人欣慰。他们都是聪明人。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答:不只是英国,整个欧洲和北美都是如此。那里的科学家并没有把来自中国的科学证据当回事。
问:是席卷意大利北部的疫情打了他们一记耳光吗?
答:是的。当这种流行病真正在伦巴第暴发的时候,他们才重视起来。那时候,尼尔·弗格森(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的流行病学家)和其他人重新进行了计算。在模型中,他们算出接受重症监护服务的人数会翻一番。然后,他们突然发现国民保健署将不堪重负。那是一个关键时刻。
问:帝国理工学院的评估称,如果英国早一个星期实行封锁措施,国内的死亡人数就能减少一半。你对这一评估有信心吗?
答:如果我们在3月6日而不是3月23日实行封锁措施,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挽救两万多人的生命。
美国公共卫生科学家“严重误判”
问:您在书中写道:“美国的新冠肺炎疫情是整个疫情大流行期间最奇怪的悖论之一。世界上没有其他哪个国家拥有像美国那样的科研技能、技术知识和生产能力。它是全球科研超级大国,这一点无人能及。然而这个科学上的巨人完全没有把自己的专业知识成功运用到国家应对疫情的政策和政治上。”
答:的确如此。
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答:这很难说。我喜欢美国。但它可能非常狭隘。我想美国自认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这意味着它认为自己是坚不可摧的。这种观点不仅影响到它对疫情的反应,也影响到美国对气候变化和其他威胁的态度。
我不认为许多美国公共卫生科学家和政府顾问都看过我们发表的那些论文。即使他们真的看了,我想他们并没有把这些文章当回事。我认为美国公共卫生科学家对这一风险有着非常严重的误判。
我很了解安东尼·福奇,他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抗击艾滋病。他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也是个非常勇敢的人。但这儿出了些问题。……我在回想过去。我记得上世纪90年代我与亚特兰大的一些艾滋病科学家交谈,当时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在里根执政时期进一步大声疾呼?在证据如此明确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更有力地站出来倡导公共卫生?”
他们说:“你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他们都穿着海军制服,对我说:“我们不能成为倡导者。”因为如果你是政府科学家,如果政府是左翼、右翼或者其他什么的,你必须融入这种政治氛围,不能置身事外。否则,你就会出局。
现在,快进到唐纳德·特朗普政府,以及我们现在的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领导层。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科学家看到了这些论文,他们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他们没有得到准许挺身而出,成为公共卫生的倡导者。
“我们完全有理由感到乐观”
问:我们来谈谈如何让人体打败这种病毒。有什么好的药物能够帮助那些生病的人抗击新冠病毒?
答:有一些老式的抗病毒药物,不是专门针对冠状病毒的,它们目前正在进行临床试验。另外,我们还有一些更专门针对冠状病毒的新型抗病毒药物——但目前这些药物都没有做好真正投入使用的准备。接下来,有一类药物实际上并不是针对这种病毒的,而是针对导致病人死亡的东西:细胞因子风暴。这是一种失控的超大规模炎症反应。因此,针对这种情况的一个治疗办法是设法阻止病人在感染时爆发细胞因子风暴。
问:这就要谈到疫苗问题。令人惊讶的是,我们现在有三四种类型的疫苗——RNA疫苗、DNA疫苗、灭活疫苗,以及牛津团队正在试验的基于弱病毒版本的腺病毒载体疫苗。到今年12月,或者明年1月或2月,我们会有两到三种疫苗准备就绪,拥有70%或75%的有效性吗?希望回答是肯定的。
答:所以,好消息是,就研制疫苗而言,我们正在快速取得进展。全世界大约有200种候选疫苗正在研发中。目前大约有15到20种疫苗正在进行人体试验。我们完全有理由感到乐观,相信到今年底我们将确定至少一种疫苗,其具有一定的有效性,同时也是安全的。那么明年的问题就是提高疫苗产量和分发这种疫苗。
3月28日,在美国匹兹堡大学,研究人员进行疫苗研究。